深圳市公安局鹽田分局日前發表通報，報稱在內地水域拘捕的十二名港人，涉嫌觸犯偷越國（邊）境犯罪，因而被當局依法採取刑事拘留強制措施。為此，立法會前主席曾鈺成在報章撰文，除了聲稱十二人只是觸犯內地《出境入境管理法》當中的非法入境罪外，還重提1998年的張子強案及李育輝案，以此說明內地《刑法》的屬地及屬人管轄權，是否包含港人在香港境內作出的涉嫌犯罪行為。
然而，他引述時任梁愛詩當年在立法會作出的回應，部分論點實在值得商榷。首先，當年梁愛詩認為，內地《刑法》不適用於香港特區。然而，根據《刑法》第6條規定：不論犯罪的行為或結果發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，除法律有特別規定的以外，都適用該法。在此情況下，根據《基本法》第1條：香港特別行政區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可分離的部分，自然屬於「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」，內地《刑法》又怎會不適用於香港特區？
根據梁愛詩的解釋，她認為《刑法》第6條所用的字眼是「領域」而非「領土」，而「領域」必然含意是司法管轄權的領域或範圍，但是按照內地眾多法律專書的解釋，「領域」是指中國國境以內的全部領土、領海及領空，亦即包括港澳台。至於何種解釋為對，根據《憲法》第67(4)條的規定，《刑法》的解釋權在全國人大常委會。換言之，梁愛詩當年雖是律政司司長，但是對於內地《刑法》的解讀，其實並無法律效力。
與此同時，梁愛詩當年以內地《刑法》並不包括在《基本法》附件三之內，因此並不適用於香港特區，但是根據《基本法》第十八條，原文是「全國性法律除列於《基本法》附件三者外，不在香港特別行政區實施」，這裡的「實施」應是指本港警方、律政司及法院，不能以有人在本港涉嫌觸犯內地《刑法》為由，拘捕、起訴或審判對方。可是，有人在香港涉嫌《刑法》並且進入內地，內地公檢法機關便有權根據《刑法》第6條的屬地原則，將對方加以拘捕、起訴或審理。
事實上，曾鈺成所提及的張子強案，內地法院的判詞是以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4條：「刑事案件由犯罪地的人民法院管轄」，作為他們享有管轄權的法理依據，所以才要強調對方「有些犯罪行為雖然是在香港實施，但是組織、策劃等實施犯罪的準備工作，均發生在內地」，內地法院可沒聲稱香港不屬於「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」。至於李育輝案，內地法院亦沒引用《刑法》第7條的屬人管轄原則，即他們並沒視對方在香港作案，屬中國公民在「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外」犯罪。
由此可見，當年梁愛詩解釋內地法院享有張子強案及李育輝案的管轄權時，並不把香港特區視作《刑法》第6條的「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」，文理和法理上均不恰當，而且沒有法律效力。曾鈺成根據梁愛詩當年的解釋，認為十二人即使曾在香港涉嫌觸犯內地《刑法》或者危害國家安全罪行，內地法院亦沒管轄權，其說法亦自然不妥。根據內地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0(一)條，中級人民法院管轄第一審刑事案件，便包括涉及涉嫌《刑法》當中的危害國家安全案件。
最後但是不得不說，曾鈺成在文中宣稱十二人可能在內地被控涉嫌觸犯《中國出境入境管理法》第71(四)條的非法入境罪，並稱此為「輕微罪行」，但他忽略了第88條規定：「違反本法規定，構成犯罪的，依法追究刑事責任」。根據《刑法》第322條：「違反國（邊）境管理法規，偷越國（邊）境，情節嚴重的，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，並處罰金」。
除此之外，根據內地最高人民法院《法釋（2012）17 號》第5條：三人以上結夥偷越國（邊）境，已屬「情節嚴重」，所以十二人被控罰則較輕的非法入境，其實機會不大，若是有人被控觸犯《刑法》第318條的組織他人偷越國（邊）境罪，罪成的最高刑罰，可判處無期徒刑。
文 : 陳凱文
學研社成員，香港投資日報主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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